虚拟现实是一种不健康的瘾

xiongz

现在，你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情形：匆匆行走的路人，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耳朵里插着音乐耳机，而对他们的周遭环境——现实本身却选择无视。这种现象说明，人们已无法管理使用他们的技术工具，而已然成为工具的被管理者。工具已成了规则的主宰，人类似乎已很难跟上其发展步伐。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工具本身是无害的，人们也总是在追求更好的工具来改进现实世界，但工具的发展确已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
人类已由物理空间跃进到虚拟空间

我们与工具之间的关系可追溯到数百万年前，人类学家至今还在辩论：到底是人猿的智力发展促成他们创造了工具，还是工具的创造使他们变得更加聪明。但无论如何，每个人都同意这样的观点，那就是人类的祖先创建了首个工具后，智力水平也协同进化了。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祖先的下巴乃至消化系统逐渐变得纤弱，而他们的大脑却变得更加厚重。在遗传学上更接近人类的黑猩猩，其身体的强壮度是人类的2至5倍，而大脑却只有人类的四分之一。对人类来说，本应进入其他器官的能量，被用来运行更加耗能的大脑。这些大脑因工具而增强，足以弥补内脏和肌肉上的损失。事实上，它是一个伟大的进化权衡：目前已有70亿人口，却仅有几十万的黑猩猩。

在遥远的过去，人类工具的改善较为缓慢，足以让我们的头脑、我们的身体、我们的家庭结构和我们的政治组织跟上其发展步伐。最早的石器出现在约260万年前。之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工具变得更加精致和复杂，人类的身体和大脑也随之改变以掌控力量。这样的适应过程，已持续了超过百万代人。



我们的社会结构也随着工具的发展而演化。

但随着中世纪活字印刷术的发明，加之交通方式的改善，更好的船舶和公路、火车、飞机、汽车一直到互联网，技术在我们前面一路高歌猛进。在当下，技术加速发展的最明显例子就是摩尔定律，芯片上的晶体管密度每18个月就会翻番。单处理器的性能长期以来随着串并晶体管的数量增加而上升，但到21世纪中期，这样的关系开始失效，此时已到了必须使用多处理器才能使性能曲线昂首向上的时代。

能力的指数级上升大大增强了不同来源知识的汇集，从而实现了创造性综合。19世纪数学家和哲学家庞加莱是这样描述的，“创造，意味着不制造无用的组合，而仅制造那些少量且有用的。在所选的组合中，最有生命力的往往是由那些来自相距甚远的域中元素组成的。”

从互联网撷取的部分新创建知识，又被重新存入互联网，从而扩展了知识的范围，加快了技术的发展。新兴的知识反过来驱动了快速的变化，它推动进步技术、改换商业机构、改变市场运作及人类间的相互影响。政府、社会机构及我们的大脑已很难跟上其步伐。

即使是变化本身的性质也发生了改变。生物开始向物理世界定义的一个维度及生物世界定义的另一个维度改变。而对于人类，又增加了第三个维度——由工具和技术引发的人造维度。现在，随着互联网的广泛使用，甚至诞生了第四维度——虚拟现实，或称为网络空间。现在，是时候来认真思考这一与过去的工具和技术不同而又现实存在的新维度了，因为工具和技术带来的变化无论有多快，都赶不上虚拟空间的变化速度。与过去花费大量时间来建立物理基础设施——铁路、公路、桥梁、摩天大楼不同的是，在虚拟空间，全新基础设施甚至可在一夜之间建立起来，谷歌和脸谱便是极好的证明。

虚拟现实让变化来得更猛烈

人们不得不相信，我们的头脑、身体、商业、政府和社会机构不再能够应对这种快速的变化。很明显，这种变化的确要比之前任何可比的变化来得更猛烈。

这不禁让人想起巴诺公司（Barnes & Noble）花了多年时间才建立起美国零售连锁书店的帝国。从1917年建立第一家书店起，到2010年，巴诺已拥有717家连锁店。巴诺每建立一家连锁店，都要花大量时间寻找合适的场所，租下它们，然后进货，之后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将之培育成一家有活力的企业。巴诺的经营局限在于，只有某些特定的物理位置才适合开零售商店。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亚马逊网上书店（Amazon.com）的兴起，亚马逊书店从1994年开始在全美虚拟空间中运行，到明年，每个拥有互联网连接的美国家庭都可拥有一家亚马逊书店。

巴诺也开始推出自己的网上营销策略，并将电子图书的销售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在巴诺继续挣扎的同时，其竞争对手鲍德斯连锁书店被清偿破产了。两个患难兄弟构成了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提出的“创造性毁灭”概念的经典案例。整个商业模式可以“来来去去”这么快的确是非凡的。它也预示着，这种快速变化带来的挑战也是其他机构同样要面对的。

就拿金融机构来说，在过去20年，引入了高速交易系统（在计算机之间完成股票交易）和极其复杂的全新投资工具（衍生产品），这种激进式创新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由计算能力和通信改善驱动的这些创新，使市场更加不稳定，并在最近的全球经济危机发挥了主导作用，而对此的监管架构却未能及时跟上。

2005年，纽约证券交易所约80%的股票交易是在现场或上市公司专用数字系统中完成的，而今天只剩下20%，大部分股票交易都由突然出现的替代系统实现，在新系统中，许多旧有规则和法规都已不再适用。高频交易者利用了这些没有受到严格监管的交易系统。在美国，计算机驱动的算法现在已执行了所有股票交易的六成。其后果之一是2010年5月6日的“闪电崩盘”，当日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在短短几分钟内下跌了1000点，虽然在之后的数分钟内挽回了600点的损失，但这一过山车般的惊险剧情显现出，人们对高级金融交易的了解有多么贫乏，对其变幻莫测的心理准备又何其脆弱。

欧洲证券交易所也未能幸免于难。更好的替代交易系统已将市场份额带离伦敦证券交易所。伦敦证券交易所的首席执行官罗瑞铎，正试图用交易业务的多元化来应对这一威胁，但这一策略是否能减缓伦敦交易所交易额的不断下降，目前尚不得而知。

互联网则使得衍生产品（实质上是对资产价值的附加投注）的场外交易变得更为容易。2000年，场外交易衍生产品的名义价值达到60万亿美元，到2007年已上升至600万亿美元。这些衍生产品的损失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即使在今天仍余毒未消。2009年年底，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麦盖提集团创建了iTraxx SovX指数，这使得利用衍生工具押注希腊违约的可能性变得更加容易。为确保基于iTraxx SovX指数的希腊债务的成本，投资者对希腊债券避之唯恐不及，这使得希腊政府的筹钱计划举步维艰。当然，希腊经济无论如何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问题的发生无疑要拜这些所谓投机新策略所赐，而技术在其中亦“功”不可没。

监管改革一直太少，也来得太晚。2011年，由10个主要工业化国家的银行监管部门达成的巴塞尔协议III显得微弱不堪。而在美国，长达2319页的多德-弗兰克法案由于太过繁杂，也许最终将被证明无法实现其避免下一场危机的目标。最终，在虚拟世界处理金融创新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普遍接受原则之上的国际监管机制。但这只能期待好运气，因为这些工具已然形成了规则。

人脑已难以应对虚拟世界的挑战

越来越多的证据也开始证明，我们的大脑已不能有效地处理虚拟环境。这是非常有意思的，虚拟环境所构成的挑战仅仅不到50年，但人类的大脑的形成过程已历经了数千代的其他挑战。

我们的身体和大脑已适应了物理空间，但要将它们浸入虚拟世界中，它们不仅无法应付，而且还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作出回应。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主任诺拉·沃尔科夫就已观察到这一点，“技术正在对我们的大脑进行重新布线。”

我们已知物理刺激可导致大脑发生深刻变化。对遭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作战退伍老兵的研究表明，该疾病会产生持久的、令人担忧的皮质醇水平的增加，而皮质醇是与压力有关的一种激素。当我们从真实世界转向虚拟世界时，我们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类似的由压力带来的变化。

曾在微软公司从事交互式媒体开发的琳达·斯通，对那些长期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人作了一项多任务处理研究。她发现某些皮质醇触发的反应可见于作战退伍老兵，如心率加快和血压升高。在提交给2010年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的一份报告中，蒙特利尔大学高等商学院的德乔·卡威罗和他的同事得出结论，通过在多项功能中分摊注意力的多任务处理，会伤害整体表现。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神经生物学家拉塞尔·A·波特拉克的研究也同样显示，多任务处理会妨碍学习。

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大脑似乎渴求虚拟世界，并产生着类似药物成瘾的变化。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精神病学教授加里·斯茅的研究表明，听到电子邮件提示音的兴奋会引起多巴胺的释放，这种神经递质会加强行为，并驱使我们渴望更多这样的刺激。不久以后，人们想要放下他们手中的iPhone和黑莓手机几乎已是不可能之事。多巴胺的作用是经由自然选择形成的：它有助于人类集中注意力，使其不至于被猛兽吃掉。目前，它正在促进我们对电子邮件、短信、微博的消费。许多专家相信，我们的网络成瘾与赌博类似。在这两种情况下，人们都难以开展正常活动、拥有稳定的家庭生活或者高效工作。

我们要想充分理解生活在虚拟世界中所造成的持久影响，也许还要花上很多年。在此之前，我们最好是谨慎地着手处理这种情形。我们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必须认识到我们居住在一个慢节奏的物理世界。这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因为我们想要的是即时新闻，我们希望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相互联系。

控制好你的工具，让生活更美好

但是，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我们可重新设计我们的生活，使我们留在可控区域内，或是放弃工具对我们生活的控制。

如果我们选择了前一条路，那么我们将不得不重新思考规范金融市场的方式，乃至在其他更多领域，我们都将需要新的、更强大的法律。例如，我们需要保证在虚拟空间中的财产权，以保护我们的隐私。我们需要认识到，机构的性质也已发生改变。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苹果公司一家独大，目前正统治着我们的虚拟存在：我们的虚拟生活似乎已被MacBook导向北边，被iPad导向南边，被iPhone导向西边，被iPod导向东边。苹果拥有了超越监管的巨大权力，那么接下来谁来监管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呢？

我们还必须作出决定。对个人而言，你是否已经决定留在可控区内。也许你会选择利用信息时代的这些神奇工具，来强化你在物理空间的生活，而不是生活在虚拟空间里，却只将物理世界作为补充。

或许你可以关闭电脑和智能手机上的大部分闹铃和提醒。每天按照日程表有计划地检查电子邮件。在家里，你也可以建立一个虚拟世界的物理墙。你可以让自己随时随地在家里用iPad阅读新闻，但答复电子邮件和联系业务的事情就留在你的办公室吧。当你和家人外出时，不要让你的iPhone出现在爱人眼前，你可以静静聆听你孩子的近况，或跟他们尽情嬉笑玩耍。控制好你的工具，如果你不去时时查看有没有新邮件、新短信和新微博，你的生活会更美好。

xiongz

  

比巴卜